他随后把淋浴头固定好，最后看了眼对方，见对方还能支撑，这才退出了浴室顺带着轻轻关上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少年的身影消失，唯一从门外泄露进来的一丝光亮随着门锁的咯哒声响起也逐渐不见，浴室内再次陷入了昏暗。

        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慕书言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才顺着墙壁缓缓滑落直至靠坐在地上。急促的呼吸不再刻意压制，这方以往狭小的空间此刻却给足了他安全感。

        慕书言小口小口地喘息着，胸膛随之不断起伏，头顶的淋浴头还在哗啦啦洒着水，水流冲击在脚边的地面上，又激起点点水滴溅在了他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靠着冰凉的瓷砖，喘着气仰头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好一会儿，就算额前碎发上的水滴落在了眼里也只是眨了一小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短暂的片刻独处里，他不算清明的脑海里想了好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到小时候，那个男人每次酗酒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打他母亲，有时候用扫帚，有时候用拳头，他每次挡在他母亲面前都会一同被揍得鼻青脸肿；他想到初中，他被班里的一群男生强硬地拽到厕所，他们扒下了他的裤子，把他的头摁在地面上，问他脸长得那么女气，是不是也和他母亲一样是卖的；他想到某次出去买菜碰上了同班同学和他的妈妈，他还记得那个女人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，随后把自己的儿子拉远了一些，双方错过身后，随着微风拂来的还有对方嘱咐自己孩子的话语：“以后离那个男生远点，不要和他玩记住了吗，虽然他是挺可怜的，但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呢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想到了好多琐碎的事情，有些他本以为他已经遗忘的记忆，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他竟然丝毫不曾忘却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高中，情况并没有变好，甚至变本加厉，他不理解为什么恶意都是来自同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感受过的善意和他感受到的恶意对比来看，就像是一滴水和一片汪洋大海，有时候想想，他这么坚持活着似乎没有什么意义，他的母亲嫌弃他是个拖油瓶，巴不得哪天他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，同学们不是以欺负他为乐就是对他避之不及，老师也只是对他能漠视就漠视，就算他死在了哪一个角落，这个世界上恐怕也不会留有他的哪怕一丝丝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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