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流
Cater40 那些渺小与那些片刻 (5 / 6)
这条童军绳是怎麽出现在她手中,她毫无印象。她人还在驾驶座上,不曾离座半步,因此她能大胆推测绳子原本就放在车里,在驾驶人伸手就能构到的地方,但是谁放的呢?为何要放?她把它拿在手里又能做什麽?
依它躺在手心上的突兀与毫无愧sE,关允慈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主动拿起它,而是它本身——如同机械降神似的——被丢到她碰巧摊平在那儿的手掌心。她不接不行。说是神的旨意也好,命运使然也罢,她没有像甩开小蛇那般扔掉它,而是携着它挪到後座去,背朝上伏低身子,褪下所有衣物,让童军绳爬上脖子、搔过肩膊、坠下脊梁,在背於身後的双手手腕打上简洁有力的结。
这一连串动作她做过太多次,简直闭上双眼都能完成。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如今的熟练,她渐渐摆脱了必须刺激敏感带才能0的需要,光是在绑缚与被绑缚之间切换,扭转关节、顺绳m0索、施加压力,如此使用身T便能教她快感不断,兴奋的泪水夺眶而出,混入濡Sh全身的汗Ye,润滑了绳子摩擦皮肤的接触;痛感太过低微,她遂扯动绷紧地更深更用力,直到大脑嗡嗡鸣响,视线范围密密麻麻冒出黑点,使不上力的四肢肌r0U不自主震颤,乍然间,她从原本趴卧的姿势头朝下滑到了座椅下方,下半身仍留在後座上,通T血Ye齐刷刷涌入头部,放大了感官,她深知自己有一半处在峡谷之内,两旁是巍峨峻岭,世事的流动远在她无法望见的山的另一端。
然後是无可避免的、0余韵慢慢消退的感觉,有如海浪弧线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撤回海中央,可在她缺氧的脑子里,她能感知有什麽别的也正朝海平线那头後退,离她的核心越来越远。她试着移动双臂,也试着用头顶住车地板好抬起上身,身T却不再为她所有,她的脉搏是一场趋缓的雾雨,在海面上溅起细小水花,动静在海浪无止无休的温和倒退中衰竭,除了关上眼耳口鼻外她没有其他选项,就像享受X欢愉後的小憩,黑水轻柔漫过发肤,在足以压倒一切的静寂中,她的整副躯T成了心音的共鸣箱,划过漆黑暗流,若有似无将她带往他乡。
她想起母亲。胚胎时的脐带勒颈,似乎暗示着她与母亲共生共Si、相Ai相杀的连系;她之所以得Si,是因为多年前母亲将她生了下来,带到这个世上,与任何绳子、任何人或任何意外都没有一丁点关系。生与Si是共享同一副身躯的双生子,没有一方得以存在。它们首尾相连,周而复始,有时甚至难以说清哪些场景隶属於谁,哪些感受应由谁来主导。看她此刻趴在车里凋零,与在母亲羊水摇篮之中绽放,二者又有什麽不同?
她的R0UT尽职地做着困兽之斗,可她的心却无b且无端地宁静。所有痛楚全留在T外,T内是一片安详水域,明镜般倒映着她最後的念头——
她想像着自己离开後的世界。人们丧失了名字,昼夜递嬗失却了意义,舍弃人眼这对高效却也相对狭隘的窗口,她还能从世间得出什麽秘密,留下来的人又能看见什麽风景?餐盘花纹、印刷油墨、小狗绒毛、拼布床被、热茶氤氲、七彩油渍、公园棋盘、日光天井、晨雾山峦、火烧红云、铁锈棚屋、叶脉纹路、溪流碎影、树冠羞避、春花、夏风、秋月、冬雪??这些渺小的伟大及永恒的片刻,组成了所有人仅此一次的一生。
她在隧道奔跑。双腿飞奔地好快好快,快到几乎触不到地,每一步却也都重重激起脚底下坚y岩盘的反弹,使得四壁隆隆作响,配合她的心跳,怦通、怦通、怦通,沿着这看似永远到不了底的暗黑隧道一路狂奔。有什麽东西正在隧道出口等着她,她认出它来,整个人像上紧了发条的玩具,卯足全力加速。她把那些镜花水月、那段风风雪雪全抛到身後,在连接两个世界的隧道里面,只有双脚撞击地面是真的,只有隧道尽头的光是真的,只有付出所有跑着的她是真的。她迎上前,一跃,冲破了——
她半梦半醒。列车刚驶出山洞,天光乍亮,映照车厢外海sE碧澄、群山滴翠,那烈YAn的浓彩像是伸指朝窗外一戳都会Sh了满手。她打了个泪眼汪汪的呵欠,听着列车与轨道规律的喀锵喀锵声响,和她头颅枕着的那人心搏频率切齐,成为环绕她的舒适安眠曲,将她轻轻又推回梦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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