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觉得自己很脆弱,从里到外都很脆弱,我像一只玻璃酒杯,一不留神摔在地上,就会缺胳膊少腿。我没有那么坚强,我从小就是个懦弱孩子。我常常把自己装的很傲慢,其实我很害怕。我害怕外界的骚扰,我害怕恶人的侵袭。一直到读小学,我还和父母睡在一个房间,即使这样,我晚上也常常吓得睡不着觉。我害怕,真的害怕,我怕鬼,怕妖,怕老鼠,怕蟑螂,怕外星人,怕一切困惑难解的谜题。
有一次,我半夜吓得睡不着,悄悄把台灯打开,看着手表一圈一圈的走动,期盼着黎明的到来。我害怕闭眼睛,一闭眼睛,我就觉得自己会被妖魔鬼怪抓走。被抓走了怎么办啊,我就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。还有一次,那个时候我已经上中学,有一个自己的房间。我早上5点醒来,突然感到恐惧,我跑到爸爸妈妈的房间。他们还在睡觉,我不忍心吵醒他们,但我想和他们在一起,因为我害怕独自面对黑暗。
我睡在爸爸妈妈旁边,确切的说是我睡在爸爸妈妈旁边的地板上。我觉得我靠着爸爸妈妈是安全的,哪怕他们已经睡着。我躺在他们旁边,获得一种内在的安全感,然后我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。这个早晨,在爸爸妈妈的庇护下,我睡得很安稳。
一直到读大学,我才不会有这种突然的惊恐。我开始敢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安睡,我开始敢在黑暗中享受孤独。我真的不像个男孩子,虽然我有时候很执拗,但我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。我打过架,在我上小学的时候,我和同班一个男生消打架。我用力撞向消的门牙,我们纠缠在一起,直到老师到来。消泰然自若的对老师说:“他把我牙齿打松了!”说着还用手把牙齿摇晃几下。
我很恐惧,我把别人的牙打坏了,可怎么办啊。幸好老师是维护我的,老师笑嘻嘻的对消说:“什么牙打松了,你的牙本来就要掉的!”我看见消说不出话来,在一旁发呆。老师让我回到班上去,这件事也不了了之。好玩的是,后来消和我的关系却变得很好,他送我一个插香烟盒的铁架子。插在香烟盒里,两边向中间一捏,铁架子的盖子就可以打开,取出香烟,很先进。
我很感激老师对我的关照,因为这是我唯一一次和人打架,而打架的结果是我哭了,但我没输,这大概是我“战争史”中少有的胜利。我常常想起我的小学班主任凯文老师,她一直都很关照我。记得有一次,我和凯文老师走在一起,后面突然骑来一辆自行车。骑自行车的男人粗野的对我说:“让开,让开!”小小的我吓得躲到一边。凯文老师很不高兴的说:“你在后面骑车,还对前面的人这么厉害,什么态度!”男人没有说话,一溜烟的骑走。
也许是我确实太缺乏安全感,我总是渴望能得到某种保护,不管这种保护来自于哪里。我现在已经人到中年,不再是个学生,我也没有了老师。我陷入一种孤寂之中,我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,没有谁再来保护我。我落入一个魔鬼的陷阱,我掉进深渊,四面光滑无攀。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,我只有哭泣,在夜里哭,在白天哭。我多么想回到小时候,那时候,一到学校,就有那么多小伙伴,有喜欢我的凯文老师,还有每天笑不完的欢乐。
我已经走入命运的死胡同,我没有朋友,没有亲人,没有爱人,没有孩子。我不知道自己的下半生应该怎么度过,有的时候,我觉得死去才是一种解脱。我只有在半夜的时候,祈求神明,祈求她多看我一眼,多给我一点点爱和关照。那么,至少我是有依靠的。
一场灾难将会没有悬念的到来,这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。灾难中,神明将会受到冲击和扰动,这是魔鬼的阴谋或者说阳谋,而我将在这一场闹剧中充当主角。我唯一能做的事,就是尽量减少灾难带来的恶果,把灾难的影响减少到最小。我会尽我的所能去保护神,尽量避免起相反的作用。我只有自律自己,我只有严格要求自己,不给神明添乱,不给神明惹祸。我努力做个乖孩子,照顾老爷爷,老奶奶,小弟弟,小妹妹。至于因为我自己的存在而给神明带来麻烦,实非我所愿,实非我所能避免,我只能哭泣,祈求神明的原谅。
我愿意皈依于神明的座下,做她的弟子,做她的孩子,终其一生,侍奉神明。我会好好的照顾神明,然后在一个寂静的深夜,向她祷告:亲爱的神,请您回到您的神秘园,我们还在期盼着女娲。我们忘不了女娲,就像我们忘不了自己的生母,我们祈盼女娲能重新回来看我们,哪怕是看我们一眼就够了。神明会点点头,说:“她来了,我就走。”我热泪盈眶,我感谢神明的豁达和宽容。就好像,神明知道我们内心最深处的隐秘,然后悄悄按照我们的意愿,送我们一大盒生日蛋糕。神是知道我们的心之所属的,神是宽容我们的小小心思的。天底下,没有再比神的包容和谅解更能让我们感到轻松释怀的事情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