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迅阅读笔记之孔乙己
第三章 孔乙己回放皮影戏 (2 / 3)
孔乙己这个哭啊,自己守了四十几年的贞洁,都给顾彩朝破了,虽然和女子不太一样,不过男子也是有贞洁的,汉代有个叫刘桢的,写过一篇《处士国文甫碑》,里面就说,“执乾灵之贞洁,禀神只之正性”,处士那就是好像自己的身份啊,读了许多书,然而终究没能做官,就在乡野之间这么处着,在鲁镇这样一个小地方悄没声息地待着,真的是籍籍无名,自己活了四十三年,连名字都给混没了,如今弄做了个“孔乙己”。
孔乙己本来是没想到这种“贞洁”能够用在自己身上,要说品行坚贞高洁,自己虽然不是完全说得上,好在也没有亏得太多,然而像是这样的“贞洁”,哪里是和自己搭得上呢?孔乙己从不曾设想过有一天,自己居然会给人玩弄下体,实在是太羞辱了,孔乙己感到,自己的身体仿佛忽然就给人打破了,就好像一只瓷碗,本来完完好好的,有人却拿了一只铁尺过来,在那边沿只一敲,立时便出现一个豁口,就好像自己那讨饭罐上面的破口。
孔乙己感到自己经过这件事,已经不完整了,虽然没有少掉一只手臂或者一条腿,然而孔乙己分明看到,自己是个破败之身了,一道淫秽的印记从此便烙在自己身上,向人昭示着自己的不洁,自己从此就不再干净了啊,多么的羞耻,多么的肮脏,居然给人强摸了那里,而自己居然还射了出来。
越是惧怕,越是不愿意回想,方才那画面却反而在孔乙己眼前愈发清晰鲜明,顾彩朝那颜色白皙、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自己的那个东西,那一幅图画紫白分明,配色本来是非常好看的,然而只可惜居然是在做这种事情,何其的败德,何其的不堪入目。
只是自己当时是怎么居然直勾勾地死盯着,居然收不回眼神来?倘若实在惊吓得狠了,闭不上眼,转个头也行啊,便看不到那里,然而自己为什么竟然连脖子都僵住了?简直就成了个木雕泥塑,从前看“呆若木鸡”,自己还有点难以设想,这一回全知道了,自己就是那只木头刻的鸡,突然遭遇了这种事,竟然不能够“惨不忍睹”,还傻傻地瞪大眼睛往那里看着。
孔乙己就看到那一只白白的大手就在那里掐着自己的物件,揉啊捏啊,摆弄得自己的那个东西摇头晃脑,就如同一个吊死的囚犯,一个长长的脖子带着上面那一颗圆圆的头,在风中东摇西荡,着实死得惨啊,濒死的时候口吐白沫,然后就可以断气了。
孔乙己把那场景回顾了一遍又一遍,实在是看饱了,本来之前惊吓得要死,那过程虽然都看到眼睛里去,却不过是“囫囵吞枣”,“不求甚解”,如今事后重温,孔乙己是把每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了,就好像当年私塾先生讲《四书》一般,每个句子拆开来揉碎了细细地讲,那可真是一位好先生,教导得真是仔细,诲人不倦的,自己学业上一直没有精进,全都怪自身不够刻苦。
这老先生头脑里不可遏制地一个劲儿地在回想,就如同脑子里搭了个戏台,在放皮影戏,那皮影色彩鲜艳,放来放去都只是同一部戏,操控把戏的人不觉得烦,底下看戏的是不想看也得看,一个头脑两只眼睛都给喂饱了。
孔乙己越想越是悲惨,便一边想一边痛哭,上半身不住地颤抖,如同千刀万剐的一般,带动得那青布衣衫扑簌簌地直响,如同风吹落花,一阵如雨似地便洒下来,孔乙己哭得鼻涕眼泪直糊了一脸,实在伤痛得很了,就在这时,门推开,顾彩朝又走了进来,身后跟了一个帮佣,那叫做赵小生的佣工手里端着一盆水,进了门还冲孔乙己笑一笑,便将水盆放在旁边的木椅上,然后转身便出去了。
孔乙己忽然间又见到顾彩朝,只觉得许多话填塞在胸中,想要说,一时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,毛巾蒙着脸,便呜呜地继续哭。
顾彩朝看着他不住地笑:“孔老先生,你快来洗洗脸,这样一把年纪的人,哭成这副模样,实在难看得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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