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从出生到死亡都生活在海底的人鱼来说，人类世界是一个转不尽看不完的万花筒。在接触到岸上生活之前，芙格尔所了解到的人类世界是陌生而恐怖的，他听说过人类会无情地屠宰生物，将它们的骨肉和皮血陈列在外，流下的血可以染红一条路，他也听说过人类将自由的生物圈禁在小小的笼子里，一直到它们死亡为止都不会放出去。可当他走入这座临海的古老城镇，过去那些阴森可怖的画面顷刻被眼前眩目缤纷的世界取代，这里的一切都闪耀、美丽、生机勃勃，有着海底无法比拟的生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比起莲娜所在的内城区，芙格尔更喜欢平民聚居的外城区。内城区的房屋规整漂亮，却不如外城区用那些不同材质、不同颜色，高高低低挨挨挤挤的房屋那般多变有趣，那些被磨平了纹路的铜像，陈旧泛黄的告示，都是沉淀了百年的底蕴。芙格尔在清晨走进外城，可以听到遥远的钟声和吟诵声，莲娜说过那是教堂在做晨祷，人们聚集在一起念经，感谢神赐予了他们健康幸福的生活；面包店的帮佣忙着在众人起床前将蓬松柔软的面包摆在玻璃橱柜里，表皮被太阳烤出了亮晶晶的蜜色，香甜的味道从拐角就能闻到；花店的老板叉着腰浇花，五颜六色的花簇拥在一块儿开得热烈而漂亮，细密的水柱上出现一弯小小的彩虹。

        芙格尔看了许久，直到老板问他有什么事，他才回过神来，指着彩虹说：“这里有彩虹，好漂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板愣住了，她从小就爱摆弄花草，很早就发现浇花时会出现彩虹了，那时的她为了看彩虹甚至不小心淹死了好多花。长大后她开了花店，却因为愁于生计，已经很久没有欣赏彩虹的兴致了，此刻见到这个漂亮的陌生男孩一脸新奇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，脸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：“哈哈，是啊，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芙格尔走到了中心广场，这里有一个喷泉，一只肥猫趴在这里，芙格尔蹲下身来摸了摸它的头，肥猫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，露出毛茸茸的胸口。他第一次摸到这种长满毛发的生物时只觉得它长得十分奇怪，可上手摸了之后，很快就沉溺在这毛茸茸的柔软里。就像现在，他摸着摸着就把猫抱了起来，坐在喷泉边上慢慢地抚摸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海底没有香甜柔软的大面包，也没有毛茸茸的狗和猫，没有日出也没有夕阳，只不过短短几天，芙格尔就已经不舍得离开这里了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岸生活的人鱼几乎不再回去。可他已经成为了宫廷的人，如果擅自逃走，家族会面临人鱼国王的惩罚。

        芙格尔看向远方的山，人类的王宫就建在山上，洁白的城堡与青绿色的山在清晨的雾气中漂亮得宛若虚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之间，街上传来了隐约的喊叫，芙格尔竖起了耳朵去捕捉，只依稀听到几个关键字。过了几秒，一个报童就跑到了广场，他气喘吁吁的，声音都嘶哑了，仍然拉扯着嗓子高喊道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特报，今日特报！王子殿下被巫师所害，现在昏迷不醒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芙格尔大吃一惊，身体猛地站了起来，怀里的肥猫反应迅速地跳了下去，不满地看了这个失礼的两脚兽一眼，可芙格尔现在没有空对他道歉，他的脑内只回荡着一句话：王子出事了！

        内容未完，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