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.前夕
陈雪扬提出的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,如果不深究,那么它的答案便是“想给无聊生活找点刺激”;如果深究下去,那么要找到答案就像要在一大团散乱的毛线团里找到线头。
为这根线头,傅元清思考了很多天,思绪却仍然芜杂。这几天想起傅元甄的次数明显变多,有时候是一上午或一下午都浸在回忆里。回忆都是些被他反复咀嚼过的旧事。十多年前的场景,早就不具体了,五颜六色的碎珠子似的散成一摊。这些碎珠子在他脑袋里乱蹦,蹦得他时不时又头疼起来。
后来向嘉梁来了,是傅元清上班时专门去掳回来的。两人到家正赶上吃饭,陈雪扬临时给向嘉梁炒了盘青椒肉丝。菜端上桌时,傅元清盯着陈雪扬笑。是个挺普通的笑,但眼神阴森森,让陈雪扬想起曾经做过的被青面獠牙的厉鬼追逐的噩梦。
带向嘉梁回家不仅是因为思念,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弄清楚那个问题的答案。
傅元清不穿上衣趴在向嘉梁身侧,向嘉梁靠在床头的软垫上,正捧着平板电脑看一篇全英文的论文。傅元清凑上去瞅几眼,发现每个句子里自己只能认识一两个单词,于是回了原位,眼睛仍朝着向嘉梁的方向,他真想对向嘉梁说:“小雪扬问我为什么有了你却还要欺负他。你帮我想想到底为什么。”但若是这么说了,拼命想要掩盖的肮脏就会暴露在向嘉梁眼前。他不能污染了向嘉梁。
不能污染向嘉梁,却可以污染陈雪扬,确切地说是一定要污染陈雪扬。傅元清从这个逻辑中隐约摸到了答案的边缘。他因此而感到雀跃——只要陈雪扬受苦,他就开心。刚到家时的陈雪扬真像白雪那样,干干净净一点污泥都没有,现如今的陈雪扬在他傅元清身边待久了,都能被空气中的污浊染黑。傅元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。除了向嘉梁,他不愿意看见身边任何一个人比他清白的活着。尤其是这个和他如此相像的男孩。
他知道,如果傅元甄还在世,多半也会做此选择。他走在哥哥走过的道路上,踏着哥哥的脚印,即使明白前路危险也不回头——上了瘾,回不去。
“嘉梁,”傅元清说,“我是个坏蛋对不对。”
向嘉梁看向傅元清:“怎么突然这样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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